我踏進學校大門,不禁一皺眉頭,完全沒有方向感。不做學生已很久了,校園是我最不熟悉的地方。
我受邀到台中一所大學來演講,講題和電子商務有關,也有討論福建自貿區的政策。
走進會場,我嚇了一跳,因為幾乎是坐滿的,大約有200人,主辦單位告訴我,早上人更多,許多人只能坐在地上。到下午還有那麼多人,代表大家對內容有興趣。
但重點不在於人數,而是這些人的背景,大部份是三、四十歲的中年人。我原以為數位經濟題目,又在大學裡舉辦,聽眾應是學生或年輕人,但事實並非如此,看來很多企業都想轉型。
這代表了社會的焦慮,傳統商業模式已走到了盡頭,但電子商務又很遙遠。台商在中國大陸製造業已混不下去了,新的福建自貿區似乎帶來一線希望。
一個月前,大陸宣布成立福建自貿區,和天津及廣東並列三個新的自貿區,計畫和台灣加強交流。
台灣去年研議「自由經濟示範區」,最後被封殺。但這次福建自貿區並不需要台灣方的同意,因為大陸是單方向開放,陸資不會來台,台灣人卻可以自由地去福建做生意。
除了方向以外,程度也和過去不同。有人說福建自貿區公布的是「超服貿政策」,因為內容比服貿更優惠,包括金融、電子商務等現代服務業,而且不同城市(廈門、福州、平潭)都有清楚定位。
福建這二年自成格局,成為最適合台商的新市場。和早期的東莞及後來的昆山不同,福建的閩南文化讓你覺得就在台灣,其他地區是因為台商聚集,才有那種台味,但福建是天生的。
上海或北京並不適合台灣,台商既沒有北京的大格局和官場習性,也沒有上海的氣派和商場精明,雙方的距離越來越遙遠。
但福建不同,就像一個迷你的中國。大陸人不會認為福建足以代表中國,但對台灣人來說,福建是中國的最佳縮影。自貿區政策「先行先試」,雖然非直接面對中央,但感覺上是一個可以搞定事情的窗口。
李克強總理最近視察福建自貿區,明確表示「62號文」對台商不溯既往,也就是大陸以往給台灣的地方優惠政策仍可保留。在大陸其他地區,台商摔倒了很難再翻身,只有在福建還有人把你捧在手上、當一回事。
即使現在最熱門的「一帶一路」也和福建有關,福建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源地,也是一帶一路「二翼」中的一翼,戰略地位極其重要。台灣沒有進入亞投行,沒關係,只要掌握住福建這個一片一峽,就可間接布局區域「走出去」策略。
未來兩岸談判,包括服貿和貨貿,大陸應不會再單方讓利,而會逐漸走向公平原則。但福建自貿區不一樣,這不是談判,不需要台灣同意,更何況表面上是大陸吃虧。
但吃虧就是占便宜,台灣其實輸大了。福建對台灣而言有致命吸引力和強大磁吸效應,台灣等於自我矮化,將來和大陸關係會集中到地方經貿特區。
面臨兩岸政治現實,服貿和貨貿要順利通過,困難重重。福建自貿區也算是一條不得已的路,將會成為未來兩岸經濟合作的新平台。
世界變了,台灣不了解的是,國界已沒有意義,區域合作可以創造經濟的新疆界。許多台灣人只會捍衛這個「小點」,而不懂得將點和點連成線,將線連成面,而這正是中國大陸一帶一路在做的事情。
上周美國國防部發布報告,稱中國在南海積極填海造地,為的是要改變既存事實,阻止美軍介入南海和東海的潛在軍事衝突。
這個說法馬上被大陸國防部嚴正駁斥,表示中方維護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,合理合法,美國報告罔顧事實、肆意歪曲。
最近大陸研究台灣問題最權威的智庫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表示,台灣年輕人在兩岸關係上態度非常複雜,軟硬都不吃,擔心未來沒有九二共識,兩岸政治對立會加劇,大陸「不得不」做最壞打算,也就是軍事準備。
美中都在分析危機來臨,台灣緊張嗎?恐怕不會,台灣人這幾年對很多事情都已麻木,服貿、貨貿、自由經濟區未過,中韓簽定FTA、大陸發起亞投行,有什麼關係?政府不要隨便嚇唬民眾。
中國的核心戰略是「連結」,透過連結達成區域化、全球化目標,不管是一帶一路或是股市「滬港通」都是如此,連結就是力量。台灣正好相反,為了反中於是反對一切連結,導致台灣在全球的孤立和邊緣化。
最近「大數據」被廣泛討論,我覺得很有意義:看見個體,可以了解整體;看見過去,可以知道未來。台灣的大數據是什麼?It doesn’t take a genius to figure it out,你我都很清楚。
台灣的上策是開放,不只對大陸開放,也對全世界開放,讓自己變成所有經濟流動元素(人員、資金、貨物、資訊)的樞紐,引導台灣走向「總部經濟」,在兩岸交流中重新定位台灣,創造新的商機。
但也有人會認為,大陸越開放,對台灣的磁吸就越嚴重,所以應把門關起來,不讓別人進來,也不讓自己出去,走上「戒急用忍」的老路。
從馬英九證所稅的經驗來看,管制越多,逃離越快,人民為了利益會做自己的連結,跑去別的地方,到頭來政府是一場空。
周末看了一場電影「總統遊戲」(Big Game),片名很有趣,對台灣而言,這的確是「總統」的「big game」。
Fasten your seat belt,不要太篤定,未來事情的演變,有可能超出我們的預期!
作者簡介_黃齊元
大中華地區金融界最負盛名的投資銀行家,投資銀行界的領軍者 ,具有近30年投資銀行和創投經驗,曾主辦多件港股、紅籌股、H股、B股、台資企業股票上市、私募股權融資、企業兼併收購項目; 台灣併購與私募股權協會創會理事長,中國大陸併購公會理事,2008年度中國大陸併購公會”最佳併購交易獎”,2010年度台灣證交所最佳證券承銷商(海外組)。美國史丹福(Stanford)大學工商管理碩士。現職:藍濤亞洲總裁/台灣併購與私募股權協會創會理事長。
(本文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,不代表本社立場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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